出国留学，外冷内热 - Snapshot
最近，我注意到中国社会上唱衰留学的现象有愈演愈烈之趋势。典型如留学花费200万，回国后只能找到4000元月薪工作。海归在就业上并没有什么竞争优势，进而引发了留学是否值得、留学是投资还是消费的争论。
此外，社会上甚至还出现了否定国际化学校价值的言论。这种言论的核心说法是学生需要在校外参加标化考试培训，升学辅导也多由校外机构完成，为此学生没有必要上国际化学校，直接到机构参加培训和接受升学辅导即可出国留学。
不过，这些唱衰留学的声音其实一直都有，只是近期表现更加突出。社会上之所以盛行唱衰留学的言论，深入分析后会发现背后有多重原因。在国际政治形势更加复杂情况下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，国人对留学出现担忧也属正常。而在就业整体难的大环境下，社会关注海归的就业竞争优势则可以理解。而个别留学服务机构出于自身利益需要，否认学校价值的言论常有。从行业发展来看，为抬高国际教育而贬低中国教育的现象也比较多，这种将留学和国内高考进行割裂和对立的行为或者观点，从长远来看是有损国际教育在中国的健康发展。
不过，在社会唱衰留学的同时，我通过数据调研发现，2019年，宜校统计出当年全国本科出国留学人数为77,793人。从2023年抽样调研的数据可以看到，全国国际化学校/国际部本科出国人数持续上升，预测在2025将突破11万，而2026年更接近14万，较2025年增长了24.3%，对比疫情基本结束的2023年涨幅达到惊人的77.8%。从数据可以看到，2019年全国本科出国留学人数达到了高峰，新冠肺炎疫情三年有所波动外，从2024年开始大幅增长，并将超过2019年总数。
广告 也就是说，国内国际教育出现了外冷内热的怪异现象。 唱衰留学的内容我们可以看到很多，让人感觉留学不热，留学遭到了质疑。但国际化学校招生却挺热，没有所想象中得那么冷。
为何会出现留学外冷内热的现象？
我曾长期从事过媒体工作，现在又耕耘国际教育多年，这两个领域正好均比较熟悉。为此对留学为何会出现外冷内热的的现象做下解读分析。
出国留学在国内属于很小众领域，每年本科出国留学人数约为全国高中毕业生总数的1%。我调研发现，国际化学校每年所招录的高一新生，不到10%学生的中考成绩能够上各地最好的高中，多数学生考不上当地重点高中甚至也有考不上普高，导致就读国际化学校的学生在国内普遍被贴上了“学习差、家境好”的标签。不管是仇富的心态还是生源质量问题，留学容易成为抨击对象。
不可否认的是，国内确实有不少学生是因为考不上好的高中而选择出国留学，但也有不少学生中考成绩优秀能够考上当地最好的高中。这些优秀学生放弃了国内优质教育资源，自费就读国际化学校以及出国留学，这为同龄人空出了国内优质教育资源机会。针对这些类型的学生，国内应该给与财政补贴，但现实却是反而会遭到质疑和指责。新冠肺炎疫情期间，我看到有中国学生拿到了清华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offer，而考虑到经济因素，这名学生选择了清华大学就读。这种选择自然无可厚非，但也是一种遗憾：这名学生如果有条件就读麻省理工学院，则可以空出一个清华大学就读名额。
现在对留学持否定比较多的是，留学花费重金但回国工作后工资低，为此引发了留学是投资还是消费的争论。如果是投资则需要考虑到ROI即投资回报率，如果是消费则重视体验。业内多认为留学是消费，注意学生的整体成长而非简单的未来薪酬有多少。
我倒认为， 留学既不是投资也不是消费，是两者的结合体，可能更像天使投资 。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论，首先从教育经费投入来看，政府每年会强调投入了多少钱用于教育，但不是说花费了多少钱。从国家层面上来看，教育是投入而不是消费。另外，从政策上来看也是，学校多为非营利性组织，不强调回报。再次，教育是公共品，每个人有接受教育的权利，但在高中段属于非义务制阶段，其选择具有一定的自由性但也意味着有竞争。这也是我不大认可留学是消费的原因，消费是以付费为基准的，但教育具有选拔性。
天使投资从表面字眼来看也属于投资领域，但天使投资比较特别的地方是，其对投资回报相对比较佛系，这也是其被称为天使的原因。天使投资所投资的项目绝大部分注定会失败的，但只要有一个项目成功了则赚得盆满钵满。为此，天使投资有很大的投资风险，一般多是由功成名就的商业人士提供支持，也是为年轻人提供创业和发展机会。
一个家庭支持子女留学，孩子未来会发展怎么样是未知的，但家庭并不会因为存在未知而放弃对子女留学的支持。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断为孩子找准方向和提供资源。这点和天使投资的运作理念和方式是比较类似的。我在接触留学家庭中，很少有家庭会关注子女毕业后能够赚到多少钱，而是多考虑如何充分孩子的特性，进入到一所好的大学，有一个好的发展前景。美国名校录取学生也是很类似天使投资，比较重视学生未来成功的可能性。
再来看否认国际化学校价值的社会现象。否认国际化学校价值多是一些机构在引导，里面有商业利益诉求。很遗憾的是，目前国内国际教育的话语权多由机构在主导，学校比较矜持，所以社会上屡屡出现对学校不利的言论。为此，不少国际化学校向我提出，希望由宜校出面组建全国国际教育联盟。
为此，留学外冷内热是由复杂的社会环境所形成。留学家庭多是社会事业有成的中坚阶层，他们对留学会有自己独立和理性的判断。在一定程度上来说，留学外冷内热也是一件好事，让留学回归到教育本源。
留学本身是一件复杂的事情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。我在今年9月份即将出版的一本国际教育书的自序中写到：“如果你爱孩子，就把他送去留学，因为那里是天堂；如果你对孩子恨铁不成钢，也把他送去留学，因为那里是炼狱。”
（作者肖经栋，宜校创始人。本文仅代表个人观点。责编邮箱：yilin.yuan@ftchinese.com）